她用真情换爱情却被抛弃,难忘家乡“刘巧珍”
多年后,在一个亲戚家的婚礼上见到她时,她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孙子,黄焦焦的脸上眼睑耷拉着,头上裹着一条绿头巾,衣服灰不溜秋的,显得很脏。常年累积下的风霜在他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,一双眼睛满是经历风霜后的沧桑和无奈,仿佛早已习惯了苦难。她坐在一个角落的饭桌上喂怀里的小孩吃饭,也不跟别人打招呼,见到我时,也是象征性地点点头忙自己的事。这还是我那活泼可爱的“巧珍”姐吗?
“巧珍”姐叫刘叶珍,是我家隔壁刘婶家的大姑娘。因为家里日子难,从小就没有上过几天学,帮家里干活挣工分。在我的印象里,她中等个头,扎着两个长长的辫子,时常穿一件花格衬衫,下身穿蓝色或灰色的裤子。黑里透红的脸上经常带着羞涩的微笑,弯弯的眉毛又黑又长,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会说话似的。“巧珍”姐没上过学,但喜欢画画,画的山水鱼鸟,花花草草非常漂亮逼真。她特别羡慕我们上学念书的,常常拿着自己画好的针线活,坐在石磨盘上,边做针线边陪我们写作业。
跟“巧珍”姐谈过对象的是村里会计高正玉的独生子叫高武林。身材高挑,长得白白净净,戴一副金丝边框的近视眼镜,显得文质彬彬,儒雅大方。印象中他一直在外面上学,直到实行生产责任制、包产到户后才从县城回到村里,接替已经退休的王老师作了一名民办教师,教村里三个班的十二个学生识字上学。
当山村最后一缕晚霞被带走时,天已经暗了下来。而这时,白色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缕缕升起,笼罩了整个村子,就像给村子盖上了一层轻纱,使村子隐隐约约,时有时无。突然,不知是那个不知趣的坏小子窜出树林,边跑边喊:高加林,刘巧珍,树林里面谈恋爱了。那时候,村里刚刚放映过一部叫《人生》的电影,影片中刘巧珍对高加林的痴恋让多少人为之动容,流泪,欣羡。仿佛巧珍一下子就从电影里那个普通的农村姑娘转身成为
了爱到无私的自家媳妇。多少人推崇她奋不顾身的爱情,多少人赞赏她大地般宽广的心胸,多少人追捧她对爱人无私的奉献。于是,刘叶珍变成了刘巧珍,高武林变成了高加林。
“巧珍”和“加林”恋爱了,村里人都议论纷纷。“巧珍”姐和“加林”哥也不在乎别人的议论,堂而皇之谈起了对象。期初,刘婶是坚决反对的:人家武林有知识、有文化,家里条件也好,怎么会娶叶珍作媳妇哩。刘伯还几次到学校找武林,劝说不要再和叶珍来往。有一段时间,还把“巧珍”姐锁在屋里不让出门。高会计也不看好这门亲事,有意无意给村里人放风:我家加武叔叔在县里,以后还要到乡上教书。可“巧珍”和“加林”不在乎,不但不再偷偷摸摸在树林里幽会,反而正大光明谈起了对象。
春天的田园,潮湿的空气里荡漾着诱人的小草芳香,放眼望去,满眼都是嫩绿的麦苗,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。远远地,“加林”老师骑着自行车,带着“巧珍”姐去赶集了,村里的人们个个羡慕嫉妒恨,可谁也不说出来。太阳快落山时,天上只有几朵白云,就像是在大海上行驶的几艘帆船。这个时候,“巧珍”和“加林”赶集回来,自行车上驮着大包小裹,一对年轻人肩并肩推着自行车,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招摇过市,引来妇女们的指指点点。
夏天的傍晚乡下人把桌椅饭菜搬到门前,天高地阔的吃起来。天边的红霞,向晚的微风,头上飞过归巢的鸟儿,都是他们的好友,它们和乡下人一起,汇成了一幅自然、和谐的自然风景画。饭后,“巧珍”和“加林”各自从家里出来,相约在村口的小树林里诉说衷肠,眼馋得村里的小年轻们“咕噜”咽下一口口水
秋姑娘来到田野,稻谷笑弯了腰,苹果涨红了脸。玉米乐开了怀,村庄四周一片金黄,像画家精心绘制的画卷。地头上、田埂边、草垛旁、树荫下,不时留下两位痴情恋人的足迹。
这一年,“加林”哥在收获恋爱的同时,也收到了来自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“加林”哥考上了大学,不久,与“巧珍”姐依依惜别走上了自己的求学之路。也就是在这一年冬天,高会计挑水在冰台上滑倒摔断了腰,几经医治最后还是瘫痪了,这对一家子是个不小的打击。
这以后的日子里,“巧珍”姐很少外出,也不陪我们写作业了。有人说真爱的第一个征兆,在男孩身上是胆怯,在女孩身上是大胆。“巧珍”姐不顾村里的闲言碎语,有时偷偷摸摸,有时光明正大,想方设法帮助“加林”哥家里干活。当时生活很困难,“巧珍”姐白天要下地干活,晚上回来帮助料理家务,还要帮助高妈妈精心照顾瘫痪在床的高会计。她还用自己省吃俭用省下钱买来鸡蛋让病床上的高叔叔调理身子。
火辣辣的太阳烤的地面滚烫的。家家户户都出来了,坐在阴凉而爽快的地方说说这个,谈谈这个,个有个的看法,个有个的主张。 “巧珍”姐没有时间坐在树荫下嚼舌头。金黄的麦子熟了,沉甸甸的麦穗儿把麦秆的腰都压弯了, 她忙完自家的农活,急匆匆又去帮高妈妈干活,一刻也不得清闲。就这样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“加林”哥自打上学走后很少回来。春节回来也不跟“巧珍”姐在一起,不是走亲戚,就是拜访乡里的领导。青春是一场大雨,即使感冒了,还盼望回头再淋它一次。“巧珍”姐不相信“加林”哥会变心,一如既往地照看着那个懒散的家。
三年后,“加林”哥学校毕业,分配到省城一个大机关工作。又过了一年,连自己的父母也接到城里去了。听人说,“加林”哥在上学时和一个城里的娇小姐好上了,凭着女孩父母的关系留在了省城,已经买了房子准备结婚了。听到这个消息,“巧珍”姐如五雷轰顶,把自己关在房子里,三天三夜不吃不喝。地也不下,饭也不做,人也不见,整天披头散发,神神道道,人们都说她疯了。再后来,冬季来了,在一个白雪飘飘的日子里,“巧珍”姐出
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,听说男人是个聋哑人,那天,一家人哭得泪如梨花。
“巧珍”姐牺牲自己来爱别人,结果还是被抛弃了,被迫接受现实安排给她的只有丈夫没有爱的生活,这成为了村里街头巷尾的谈资。几十年后,在本乡本土亲戚家的酒席上遇到“巧珍”姐,实在是一种巧合。看着她专注地照看小孩吃过酒席,蹒跚离开的背影,一股酸楚涌上鼻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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