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水村的老李五十岁那年就几乎双目失明了，失明了还不要紧，雪上加霜的是听力也随之下降了，几乎成了聋子，逢人不大声说话，他就听不见。
这一年开春，春耕在即，没耕牛的老李，带着儿子小李从乡里的牛市买回了一头小黄牛。小黄牛非常壮实，毛色也十分漂亮，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，活得会说话。它还戴着马笼头，没穿过鼻子，也没学过拉犁。 在乡间，这样没穿过牛鼻子，没学会拉犁的小牛童就像一张白纸，接手的主人怎么教它，它就形成什么性格，因此往往能卖个好价钱。老李父子就贪图小黄牛的性子还没养成，容易引导和使唤这一点，决定买它回来做耕牛。
买回小黄牛的第二天，老李父子俩就拉着小黄牛到田里学拉犁。教牛拉犁得两人一个在牛前，一个在牛后，互相配合才能教会。小李掌犁，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使的老李则在前面牵牛。老李到了田头还直走，不知道止步往回拐。
田是梯田。小李担心他爹为此跌跤摔到山下去，所以每次到田头了，他就大声地喊：“爹──回头！”老李也是每次听见儿子大喊“爹──回头”了，才知道拐弯往回牵牛。如此这般，无数次地反复练习，三天后，小黄牛学会了拉犁。
但是小黄牛从此却落下了一个坏习惯，每次到田头地角就站住了，不知道往回拐，非得要小李喊一声“爹──回头”了才知道往回拐。这声没喊，任凭小李打死它，它也不知回头。从此，小李无论犁哪一块田地，都要大喊无数声“爹──回头”才能翻好一块田地。 老李父子俩对此哭笑不得，无比烦恼，费尽心机，可就是改不了小黄牛的倔脾气。村里人开始笑他们家的牛会占便宜，要人认爹。时间久了，父子俩气不过，当年春播过后就将小黄牛转手卖给了青山村的老张。
老张犁地时没摸透小黄牛这一特殊习性，地犁不下去了，直纳闷：卖主不是说牛会拉犁吗？我就是贪图能马上可以使唤才买这牛的呀，怎么买回来就变了？老张就跑到十里开外的秀水村找小李论理，小李此时才如实相告，老张回家一试，果如其言。
后来老张也因此同样招来村里人的嘲笑。偏偏老张是他的祖先张飞的性格，忍受不了小黄牛占他那句“爹──回头”的便宜，一春还没使唤完，就直接将小黄牛卖给屠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