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时学儒学的变迁史,素知程朱理学与陆王心学,曾与友人调笑格物致知之句,一日端坐看竹深思,既不是作画,亦不是入林弹琴,阳明先生怕是行为怪诞之人,因而对其多有偏见。而后读罢《明朝那些事儿》深觉惭愧,为幼时无知作悔,先生之智,愚昧之人莫及。
古来帝王将相降生于世必有异象,阳明诞生之前,他的祖母梦见天神衣绯玉,云中鼓吹,抱一赤子,从天而降,祖父遂为他取名为“云”,连居住的地方也起名“瑞云楼”,与传世的神童不一样的是,五岁的阳明先生并不会说话却记下了祖父所读的诗书,直至云游道人指点,取名守仁,而开口说话。
神秘莫测的梦境与云游的高人暗示了阳明先生的不同寻常,年少之时诗句“金山一点大如拳,打破维扬水底天。醉倚纱高台上月,玉箫吹徹洞龙眠。”与“近月远觉月小,便道此山大如月,若人有眼大如天,还见山小月更阔”足以见得其人境界开阔。
而后的种种事迹皆是不俗,有落第之后提笔挥写《状元赋》与曹植七步成诗般令人惊叹的才华,有直言不讳假死避难因祸得福的龙场悟道,有奇谋异策孤身上马平定宁王之乱的功绩,有心升侠义之心提剑剿灭南赣盗贼的美谈,有人曾将他的一生概括为“生初溺于任侠,再溺于骑射,三溺于辞章,四溺于仙道,五溺于释氏,最终归于圣贤之学。”立德,立功,立言,他应是做到了,毕生愿成圣人之心,因心学之故,应是青史留名了。
孔子儒家之道以仁爱为核心主张以德治民,孟子承前启后倡导民贵君轻之论而其核心在于仁政,西汉的外儒内法初现三纲五常略有弊端,而后程朱理学,陆王心学细细将儒家思想分离开去,而后李贽、黄宗羲、顾炎武、王夫之的批判与继承,糅合百家,各有所长,亦有所短,这是旧时书本所学,尚且浅薄。
宋明理学,或说是心学,可推溯自孟子有强调本心之故,北宋程颢开其端,南宋陆九渊则大启其门径,而与朱熹的理学分庭抗礼,而至明朝,阳明先生集于大成,提出心学一词,而成为历朝历代的难以忽视的人物。
朱熹朱老夫子的“理是世界万物的本源”,万物皆因你心而存在,陆九渊的“吾心即宇宙,宇宙即吾心”,虽都是唯心主义,一个强调格物,一个强调格心,一个是客观唯心主义,一个是主观唯心主义。
同有弊端,朱老夫子的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为世人所诟病,陆九渊的“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,往古来今,概莫能外”过分强调人的能动性,未能见到唯物主义辩证法的客观与发展,而阳明先生的四句教“无善无恶心之体,有善有恶意之动,知善知恶是良知,为善去恶是格物。”强调致良知与知行合一到是为人称道,索性私下解读,但觉颇有奥妙。
先生游南镇,一友人指岩中花树,问曰:‘天下无心外之物,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,于我心亦何关?’先生回答说:‘你未看此花时,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;你来看此花时,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,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。
阳明先生与花之典故为人熟知,亦是阐述心在无物,你不来看花时花便不存在,不来看花时花便不存在,花的存在因你内心看花的想法有无而变换,所谓心外无物,心即理,而理生天地万物。
以花为例可以来看心外无物之句,亦可用来看知行合一,你来看花是因你已知道岩中花树的存在,花树已存在于岩中所以你才来看,知道花的存在与你来看花的行为是相互统一的,简单的说,你做什么取决于你的知,而你的知,也取决于你做什么,大意就是言行统一,且称之为浅显的知行合一。
而以花看“致良知”之句,你假若因喜欢看花而想起了将其采摘带回家中独自观赏的歹念,因从心作想你是喜欢盛开美艳的花而不是残败的花,因而不需将其采摘而使其枯萎亦使得他人无法观赏,你放弃了邪恶的念头而将花留于枝头使之继续盛开,这便是致良知。
通俗而言,通过提高自己内心的修养和知识水平,去除自己的私欲与杂念,从而达到社会的和谐运行,即所谓的“致良知”;教化人们,应将道德伦理融入到人们的日常行为中去,便是知行合一。
孔孟之道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的浩然之气,老庄哲学里逍遥自然淡泊洒脱的隐逸情怀,佛家僧人为天下苍生甘愿奔波衣不蔽体的悲悯之心,旧时读文言文怕是年幼,难以体会,如今却因他人之故,偶见阳明先生之句,与人争论,模糊之中,似懂非懂,倒是对阳明先生其人多有偏爱了,仰见良知千古光,一生低首拜阳明,如此赞誉,实不为过。